周洛华：不要被它吓到！——简评数字货币Libra的金融学意义

　　周洛华（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院长）

　　最近，美国的Facebook公司联合Visa等多家公司共同发起了一项新的数字货币，并命名为Libra，这下可好，金融学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涟漪。

　　我发现许多媒体对Libra的含义作了许多猜测，有的说是解放和自由的缩写，暗示着Facebook要用美国的价值观来颠覆其他国家的货币；有的说这是天秤座的意思，暗示着这个新的数字货币联盟有为世界建立新秩序的野心。想到了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中还提到了这个新的数字货币，人们似乎更有理由将其想象成为霸权的急先锋了。

　　我看到Libra这个词的第一反应：Li是轻便（Light）的缩写，Bra是胸罩的缩写。因此，这个数字货币和它的名字一样，并没有什么特殊政治背景和意义，它只是一个更轻便版本的生活日用品而已。

　　我本来已经把这个事情放下了，但是，随后几天的媒体报道了大量的和金融学家们对这个新生事物的“严重关切”，我看了之后不禁想起一句老话：“听一场经济学家的演讲，相当于听了两场相声”。Libra被提高到了值得警惕、需要防范、有针对性地被设计出来用于特殊目的，必将对金融体系产生颠覆性影响的高度，诸如此类的种种言论，也许不是经济学家们的本意，但那些戏剧化的语言确实留给我这样的印象。

　　我有一个经验，不，严格说是一种生物本能，如果一个领域的专家把一个新的概念妖魔化，把一个新生事物的影响说得很严重，他们的意图只是提高他们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，防止自己被边缘化而已。

　　我对于数字货币是思考过的，我的新书《货币起源》专门讲了有关的问题，对于我来说，我目前还看不到Libra和其它数字货币的根本区别，我就暂且转述一下我对数字货币的判断吧。

　　任何一种货币，无论是、纸币还是比特币，都不是“资产”，而是一种制度。你接受一种货币，意味着你决定接受一种制度。

　　是的，黄金不是货币也不是资产，它是一种制度、一种道德、一种约束激励机制。真的！凡是反对这个判断的人都没有读透货币史。给你两个选择，选择A，世界上只有你有黄金，其他人都没有黄金；选择B，世界上只有你没有黄金，其他人都有黄金。仔细想想吧！选择了A，绝对是一场噩梦，你先要去建立一种新秩序，让大家都接受黄金作为货币，这个难度有多大？他们接受了你的秩序之后，你手里的黄金是变得值钱了，但是之后你手里的黄金只会越来越少，因为其他人开始使用黄金作为货币了。选择B的情况会怎么样呢？这个世界早已经有了秩序，这一定是一个提倡节约和尊重冒险的金本位制度，你只要开始努力工作，就会开始赚到钱，你就会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，你看起来是从零开始，但你的前面是一片坦途。

　　因此，无论拿什么东西做货币，货币就是一套秩序、一种规则、一种道德、一种激励约束机制。任何宣称自己发行了新货币的人都是在营销一种新的技术手段而已，在进化史中有许多这样的人，但是真正的货币史上的变革是很缓慢且缺乏创新例子的，因为建立一套新的道德太难了，绝大多数情况下，人们并不需要一种新的道德去改变他们现有的生活。

　　是的，在我看来，世界上最厉害的营销不是写一篇文章推广自己的新书，书写得再好也是一个产品；比营销产品更难的是营销一个品牌和推广一个标准。但是，营销的最高境界不是营销一种标准，而是营销 一种道德，因为，一旦人们接受了你推广的道德，他们就会接受你发行的货币，你就可以对他们征收“铸币税”了。这是一个宽泛意义的铸币税概念，你在电脑上修改一组代码就在那个无形的道德体系中创造了财富，这笔财富会鼓励一个年轻人熬夜玩命工作去为之奋斗，这就相当于你对他征收了铸币税。

　　我经常听到有人问我，比特币有投资价值吗？我预计很快会有人问我Libra有投资价值吗？我的回答是统一的，请先告诉我，比特币和Libra带来了什么新的道德？也许他们有一些新的便利，但那不是新的道德。因为对于比特币来说，解决了两个极度缺乏信任机制的人之间实现交易的问题，但同时它的“共识机制”也是一个更大的漏洞，即如果比特币体系中的50%以上的人共谋的话，他们可以对其他无辜的人实施掠夺，他们可以允许自己发行新的比特币去稀释其他人的财富。

　　为什么有些经济学家要担心数字货币？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，只要我们捍卫好我们的道德体系，不让某些奸诈阴险的骗子忽悠掉(行情,)的钱，管好我们的金融体系不要出现制度套利者；我们就根本不用担心有什么新的货币来颠覆我们的金融体系。一句话，只要我们照顾好使用的人们的利益，我们就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使用其他货币。因为，是我们在捍卫人们的道德和他们的美好生活。是的，一直以来，我们都在全力以赴做这件事，那你还需要担心什么？

　　责编 祝裕